月份牌, 卡片式的单页年历,方言指日历。
清代末年和民国初年以后,上海原有的小校场木版年画已逐渐被新崛起的“月份牌”画所取代,嬗变出上海年画史上一个新的历史时期。
“月份牌”画成为中国年画史上异军突起的一个新品种。
△月份牌原稿,谢之光
流云散了又聚,草木枯了又绿,万物在旧日浮光中暗淡、重生,唯有美人依旧。
十里洋场月份牌上的如花美眷,历经百年浮沉,不失一分颜色。
19世纪末20世纪初,风云际会的上海滩,好比一座无主的金山,数不尽的名人、政客、商人涌入,梦想迎来属于自己的辉煌。
踌躇满志的洋商,这次多少有点“水土不服”。素日无往而不利的广告画,法力全失。
入沪第一炮,哑了。
△英国纸烟公司月份牌
不甘心入宝山而空回,他们很快找到破局之法:入乡随俗。
洋商瞄准群众基础最广泛的春牛图年画,仿制其图像+月历节气的样式,聘请最优秀的一群中国画师绘制月份牌,随商品免费赠送。
传统山水、历史典故、仕女人物、戏曲故事、摩登女郎,全是国人喜闻乐见的题材与内容。长在国人审美上的月份牌,糅合了东西方绘画技法,兼具二者之美,新颖别致。
一经推出就俘获了男女老少的芳心,洋货借着这股东风,进入千家万户,洋行赚得盆满钵满。
△早期月份牌
月份牌的成功,是历史的必然选择。彼时,随大炮叩开国门的,还有西方先进的技术和设备。为月份牌的风行奠定了基石的胶版彩色印刷术也在其列。考究的铜版纸,明净的色彩,精美的印刷工艺……诸般细节注定了月份牌的崛起,本就式微的传统手工作坊式木版年画毫无还手之力。

加之商潮涌动,贸易大兴,落笔富足安逸生活场景的月份牌,专注描摹理想生活,为在尘世浮沉的时人提供了一个出口。站在世俗审美这一边的月份牌,选择了广大民众,受到大众的强烈追捧自是题中应有之义。
△四美图
△ 南洋兄弟烟草公司月份牌,谢之光
光绪年间已蔚然成风的月份牌,20世纪二三十年代进入鼎盛期,而后归于沉寂。
数十年的岁月凝练,在史书上,不过是短短一行小字。
△南洋烟草公司《双美女》月份牌原稿,谢之光
历久弥新的美,留给我们;历史的细节,则尘封于故纸堆中。背后的波澜壮阔、风起云涌尽数淡去,有些名字却始终闪耀着光辉。
△ 英美烟公司月份牌,周慕桥
月份牌“鼻祖”周慕桥,善以古装仕女入画。在他手中,传统工笔、西方造型与透视合而为一,化身最坚韧的利器,随他撕开一片天。
△英美烟公司月份牌,周慕桥
晚清至民初,周慕桥绘制了众多具有明清遗风的月份牌,一位位古朴淡雅的仕女流入寻常百姓家,新时代的序幕徐徐拉开。
02定型者“郑曼陀”
△保险公司月份牌,郑曼陀
站在巨人肩膀上的郑曼陀,首创西洋擦笔素描加水彩上色的“擦笔水彩”画法,勾勒出摩登上海的雏形,一举将月份牌推向新的高峰。
△擦笔水彩的第一次尝试:《晚妆图》月份牌,郑曼陀
“甜、糯、嗲、嫩”的擦笔水彩画,有着勾线设色的旧技法无可比拟的通透感、立体感。郑曼陀笔下“眼睛能跟人跑”的时装女郎,纤浓合度,肌肤丰润,发丝纤毫毕现,丝绸上的珠光几可乱真,勾得无数人驻足。
△申庄鸿茂号月份牌,郑曼陀
△《琵琶少女》,杭稚英
较之两位前辈,带领月份牌走向鼎盛的杭稚英革命更为彻底。他大步跨出传统文人画的精细清淡,用充满时代风韵的摩登女郎征服世界。
△《骑自行车的少女》 《机车少女》,杭稚英
惯于兼收并蓄的杭稚英博采众长,水彩工具、颜料,国际上时兴的动漫技法等尽皆幻作宣纸上明净鲜丽、尽态极妍的画中仙,如幻梦般美好。
△宏兴药房月份牌,杭稚英
被誉为“月份牌三剑客”的周慕桥、郑曼陀、杭稚英,用笔下的如云美人,为世人构建了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乌托邦,让人久久不愿醒来。
△阴丹士宁月份牌,杭稚英
恍如梦回美好年代,在穆夏瑰丽世界中沉醉的法国。
△《木兰还乡图》月份牌
20世纪,有史以来最辉煌🎨也最混乱,最迷人也最危险的百年。东西方的距离被无限拉近,艺术无国界不再是空言一句,脱胎于西方广告招贴画的月份牌是最有力的佐证之一。
装饰性极强的月份牌,带有明显的新艺术运动基因,打上了浓厚的“穆夏风格”印记,我们看着才那般眼熟。
△四季元素月份牌
丰盈缱绻的女性主体,葱蔚洇润的装饰背景,自然灵动的曲线,对称的构图,流动的画面,富有强烈层次感及空间感的色彩等等,不一而足。
△《四季》系列版画,穆夏
虽是各有千秋的美,内里却是共通的。艺术的无限外延与可能,在这里,清楚地被看见。时间瞬息即逝,艺术却是永恒的。由此,珠光宝气的摩登上海,在时光中远去;月份牌上美人如旧,任岁月淘洗,花姿不减……
△月份牌原稿,杭稚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