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不久，詹姆斯·韦伯望远镜传回130亿年前的深空图景，宇宙形成初期的无数光团第一次清晰地展现在人类面前。触摸宇宙的边界，似乎不再那么遥不可及。
自文明伊始，我们便用所能想到的一切形式摹想、探索星辰，从未止歇。
起源于古巴比伦，后被古希腊人赋予诸神幻想的“黄道十二宫”，即是例证。它的另一个名字我们更熟悉，“十二星座”。
人类文明之路上，留下诸多和星座有关的印记，指引我们探索时间、宇宙和终极。
01
来自六百年前的回响
莫高窟十二星座图
面向戈壁沙海的敦煌，自东向西去，是华夏文明的最后一座城，从西而来，是四大文明汇流的第一站。
莫高窟，则是城郭上方高扬的旌旗，自升起就不曾落下。
公元6世纪，黄道十二宫随佛经自印度东来，隋时开始流传。处在佛教文化乃至世界文化交融前站的敦煌，顺势吸纳。
于是便有了莫高窟61窟甬道南北两壁祈愿消灾避祸的《炽盛佛光图》，有了周边围绕的黄道十二宫星象图。
六百多面前的画师们，巧手雕琢出炽盛光佛率诸星神宿圣众游空巡行的宏大场景，布局精妙，匠心独运：
炽盛光佛端坐于大白牛车上，九曜星神三面簇拥，二十八星宿脚踏祥云，黄道十二宫则落在寓意宫室和完满的圆环内。
此处取大道至简之意，未作过多修饰，仅简笔勾勒相应的星象，线条朴拙，神韵自然。
岁月留下了永恒的美，却也带走了一些别的东西。如今两侧星象图都有损毁，南壁现存金牛座、室女（处女）座、白羊座、摩羯座、天秤座、双子座、巨蟹座、天蝎座、双鱼座。
北壁现存狮子座、宝瓶（水瓶）座、金牛座、人马（射手）座、摩羯座、室女座、天秤座、天蝎座、白羊座。好在凑一起，还是一幅完整的星座图。
黄道十二宫在莫高窟的初次亮相，开创性地融合了东西方两套占星系统，每一笔每一划皆是圣贤先哲对于时空寰宇的哲思。
在这里，“我们看到的不是死去的壁画，而是活生生的历史和生命跳动”。
02
移动的“美术史研究宝库”
宝宁寺《宝瓶金牛天蝎巨蟹摩羯宫神》
随着日月更迭，黄道十二宫逐步本土化，到了明代宝宁寺水陆画有了中国版的神话形象。
作为现存唯一一套完整的水陆画全图，宝宁寺水陆画来头不输莫高窟壁画。
明时山西大同一带战事频仍，朝廷为安抚边民，超度阵亡将士，募集宫廷画师绘制了这堂水陆画。清康熙、嘉庆年间的重裱题记中，均称它为“敕赐镇边水陆画”。两朝帝王首肯加持，在水陆画史上绝无仅有。
有人说一幅完整的水陆画，就是一幅天、地、人三界组成的社会百相图。工笔重彩、气势恢宏宝宁寺水陆画亦然，话神灵、话众生，随手点取一角，皆是动人画面。
《宝瓶金牛天蝎巨蟹摩羯宫神》图中，十二宫化身高处的神灵，以宝瓶宫尊神、金牛宫尊神、天蝎宫尊神等面貌存世。手持宝瓶代表水瓶座，头饰摩羯鱼尾象征摩羯座，中间持一鸟一兽的神灵寓意双子座……逸趣横生。
画作以石青、石绿、朱砂，金银粉等大量珍贵矿物颜料绘制，故而这座移动的“美术史研究宝库”，历经百年，不曾褪去半分颜色。
和二创的东方相比，原产地欧洲在黄道十二宫这一题材的使用上更为广泛，从中世界的手插本到新艺术的版画，各有千秋。
03
通往自然与生活之窗
林堡兄弟《贝里公爵豪华祈祷书》
缔造了中世纪插图手抄本巅峰时刻的《贝里公爵豪华祈祷书》中，十二宫扮演了更为重要的角色。
林堡兄弟打破近千年来的传统，将画笔对准尘世具体而真实的凡人，在羊皮纸上遍施五彩。一页页工整绮丽的彩绘插图中，世俗生活的美好与温暖跃然纸上。
书籍起始处为月历插画，插画上部分呈拱形，深蓝色的天幕上，简单勾画当月星座及罗马神话所代表的天神；
下部分用细致入微的笔法描绘了每月对应的宴饮、狩猎、收割、播种等世情生活场景。
寓意在神的指引下，和自然为伴的世人，以时间为刻度，劳作、耕种，安然接受命运的一切赠予。
春生夏长，秋收冬藏，一个个细碎的日子拼凑在一起，平凡，却也流动着微光。
04
回归本真的纯粹与浪漫
穆夏《黄道十二宫》
同是落笔岁月流转的画作，穆夏的世界里，十二宫回归本真，以原初的形象出现。
侧身示人的女祭司，神情温柔，发丝蜷曲如藤蔓，透着新艺术之美；华丽的配饰是斯拉夫精神故乡拜占庭文明留下的印记。黄道十二宫符号置于艺术家标志性的环形背景墙中，圣洁中不乏神秘。
这幅让自己声名再上一个台阶的年历里，穆夏加入多重象征元素，反复强化时间这一主旨：
指代一年十二月的黄道十二宫星盘、时钟造型的圆环、寓意恒久的月桂，指向昼与夜的日月……
最善打造柔美梦幻世界的穆夏，转用最简单的线条来表现十二宫。接近星座原始面孔的动物和人像，是一种回归，也是平衡画面的现实需要。
在这个穆夏为我们构建的时间宇宙中，还原了本来面目的十二宫，与纷繁多变的画面语言组合在一起，即是最纯粹的美。
西方绘画史上，除了林堡兄弟和穆夏，还有不少艺术家将自己对星座的幻想付诸笔端，如超现实主义大师达利和米罗，前者以天马形空的想象表达；后者借奇幻而充满诗意的笔触抒发，秋色平分。
卡尔·萨根说：你我皆是星辰之子，每一个细胞都书写着整个宇宙的历史，当你凝视自己，也望见了宇宙的轮廓。
仰望星空，亦是见天地、见众生、见自己。
或瑰丽、或质朴、或迷幻、或简练的十二宫在艺术家指尖凝聚成型，而我们可以珍藏这份美好：
将莫高窟的青绿山水烙在心上，或者留住穆夏画卷上盛放百年的自然芬芳，把这幅《黄道十二宫》限量典藏版画带回家中安放，让艺术流入生活日常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