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腹之欲,人之大欲,文人墨客自然也不例外。
说到对美食的钟情,千年以降,苏轼、鲁迅两位大家堪称翘楚,一众老饕中也能排得上号。
东坡先生潜心创造,东坡肉、东坡鱼、东坡豆腐、东坡肘子……不知道养活了多少店家鱼食客。
“横眉冷对千夫指”的民国第一段子手迅哥儿,专注测评,安心当一名大杀四方的美食家。只吃不算,得写出来,馋馋其他人,那叫一个回味无穷。
儿时的味道,是乡愁的味道,潜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人间至味,《朝花夕拾小引》中,鲁迅
说起小时的吃食,总觉得自己被记忆的滤镜蛊惑了。
我有一时,曾经屡次忆起儿时在故乡所吃的蔬果:菱角、罗汉豆、茭白、香瓜。凡这些,都是极其鲜美可口的;都曾是使我思乡的蛊惑。后来,我在久别之后尝到了,也不过如此;唯独在记忆上,还有旧来的意味留存。他们也许要哄骗我一生,使我时时反顾。
虽小有怨念,却不改初心,时时反顾,可能也只有美食当前,迅哥儿才能心甘情愿放下原则,举手投降。
他笔下的食物,出场极具画面感,让人看得食指大动,只恨不能以身相代。
老人男人坐在矮凳上,摇着大芭蕉扇闲谈,孩子飞也似的跑,或者蹲在乌桕树下赌玩石子。女人端出乌黑的蒸干菜和松花黄的米饭。
这谁看了不迷糊,不想来一碗刚出锅的米饭,厚厚地码一层油光乌黑的霉干菜,热腾腾冒烟?
我略带些哀愁,然而很舒服的呷一口酒。酒味很纯正;油豆腐也煮得十分好;可惜辣酱太淡薄,本来S城人是不懂得吃辣的。
晚上宵夜可以考虑做二荆条烧油豆腐,配上自酿的青梅酒,呷一口酒,夹一筷子菜,酒不醉人人自醉……
做工的人,傍午傍晚散了工,每每花四文铜钱,买一碗酒,——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,现在每碗要涨到十文,——靠柜外站着,热热地喝了休息;倘肯多花一文,便可以买一碟盐煮笋,或者茴香豆,做下酒物了。
茴香豆是上好的下酒菜这件事,不只孔乙己知道,看过的人都被勾得馋虫大动。
生在水乡,虾蟹也是自小要吃的。
我们每天的事情大概是掘蚯蚓,掘来穿在铜丝做的小钩上,伏在河沿上去钓虾。虾是水世界的呆子,绝不惮用了自己的两个钳捧着钩尖送到嘴里去的,所以不半天百年便可以钓到一大碗。这虾照例是归我吃的。
绍兴人吃虾,讲究一个“鲜”字,多水煮,求原味。
吃虾犹如磕毛豆,扔进口中一只,牙齿一磕,虾肉就出来了,虾壳一吐,虾肉一吞,洋洋自得。
而人生快意,似乎也在这吞吐之间,在这一粥一饭里。